房間里的燈亮堂著。

一個半大的孩子端坐在書桌旁奮筆疾書，他的頭微微下垂，修長的右手在草稿紙上上下翻飛，似是跳舞。他時而皺眉，時而撓頭，時而嘴角上揚……

忽然，他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悉噓聲。“爸，是你嗎？”男孩抬起眼皮，望向門口。

“呃……娃……”男孩的父親緩緩推開門，走了進來，不知為何，他的鼻子和眼睛有些紅。

“爸，怎么了？”男孩放下手中的筆，關心地問。“那個……娃啊……那個，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……”父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，兩只粗糙的手掌不斷地摩擦著衣角。

“爸，坐下喝口水吧，慢慢說，別急。”男孩也不著急，起身給父親倒水。父親嘆了一口氣，卷起一根土煙，點燃就抽了起來。

“娃，家里沒錢了，要不你念完初三你就去打工吧。”父親的眉頭緊緊皺著。男孩拿著水杯的手突然一僵，他抬起頭，努力在嘴角扯出一絲笑容。

“嗯……”他微微點了點頭，只是心里不知為何突然一痛，像小時候玩母親的針，不小心被扎著一樣。

”打工也挺好的，讀書什么的最沒前途了。爸，等我打工掙了錢，就給你買好多好吃的。”

父親聽后愣住了，有些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亮。“娃，你……你不反對？”

“嗯——夜深了，爸去睡覺吧！”男孩點點頭。給父親遞上一口水。父親拿起水杯，枯樹皮似的手指夾著那根土煙。他狠狠的吸完最后一口煙，然后把煙頭踩滅。父親的眼圈有些泛紅，喝完水后，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。男孩的眼睛也有些晶瑩，他別過頭，“爸，我睡覺了。”

“睡覺……睡覺好啊，如果人都能活在夢里就好了，這樣你媽和我也不會……唉，不說了。日子苦嘍……”父親擤了把鼻涕，抹在鞋底，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。

男孩望著父親蹣跚的背影，默默不語，只是眼神有些波動，說不盡的滋味……

暼了一眼桌上那道未完成的作業，他的嘴角勾出一絲苦笑。“作業，永別了。”

然后……他哭了，哭得撕心裂肺……記得上次他哭得這么傷心時，是他的母親去世那天……

燈滅了……

夜間的風一陣陣的刮進來，吹得窗戶啪啪直響。男孩躺在床上深思著。他睡不著，腦海里一直都是父親憔悴的愁容和沉重的嘆息聲。五味雜陳，心如亂麻，他的腦子里很亂，很亂……

這時，他腦海里忽然彈出了一個念頭，在縣里的高中有一個直升班，直升班不僅學費全免，每個學期還有大量的補助！

他猛地睜開眼睛，眼神里滿是炙熱的光芒！迅速從床上彈起來。他開始穿衣起床。定定地看著桌上那道作業，他又笑了，只是這次的笑容里好像藏著點與平時不一樣的東西。或許，這就是傳說中的希望吧！

燈，又亮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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